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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陳年舊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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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與太子妃雙雙暴斃在東宮之內,丞相也被軟禁在自己的府上失了所有的援助,一夕之間,皇後在宮中的地位變得孤立無援,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都走空了,偌大的毓秀宮只剩下她一人,伴著歲昏昏暗暗的太陽光,即使是白天,也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森可怖。

雖然依舊有以七皇子為首的江湖勢力為威脅,但是總算暫且解決了太子與丞相的這一禍亂,皇帝心有餘悸地連下幾道旨意,將太子從族譜除名,皇後被廢去位分降為才人囚禁冷宮,丞相被扣上造反的罪名,誅了九族。

離開毓秀宮的那一天,天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,從前的良妃如今的顏才人,脫下了錦衣玉袍,身旁只有一個小太監引路,拿著單薄的行禮卻在臨出門前,遇見了一個以為此生都不會再相見的人。

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

小太監嚇得跪在地上趕忙行禮,只聽皇上憔悴地說了一聲:“下去吧,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進來。”

“是。”

小太監匆匆跑了出去,走時還將門給帶上了,吱呀一聲,在這空曠的毓秀宮內,形成了長久的回響。

“皇上怎麽會來,我還以為,你應該再也不想看見我了才對。”

“為何,為何連你也這樣,朕待你不薄。”

“不薄?”

顏才人好似聽了一個笑話,輕蔑地一笑:“那臣妾是否,應該謝主隆恩?”

若說皇帝與程錦端的姑母,是一段政治的聯姻,那麽他與顏才人,卻是真的有過一段真感情。當年先皇的壽宴上,顏丞相攜帶著顏才人一道出席,皇帝一眼就瞧見了那個穿著鵝黃色衣衫的姑娘,一臉的稚氣,卻端著老氣橫秋的模樣同自己家的兄長說著話,具體說了什麽皇帝其實根本就沒有聽見,只是覺得這個姑娘好生特別,後來特意去打聽了原來是丞相家的小姐,只是卻已經被許給了自己的兄長,等到及了笈便會嫁入東宮。

後來,顏才人還沒來得及嫁進東宮,先皇去世,皇帝又造反殺了自己的兄長,於是陰差陽錯地,這個姑娘,嫁進了皇宮,成為了後來的良妃娘娘。剛進宮的前三年,良妃盛寵一時,艷冠後宮,連當時的皇後都要讓著她三分,良妃以為自己命好,遇見了一個真心相待的夫君,而這個夫君還是九五之尊的皇帝。可是這樣曇花一現的幸福,僅僅過了三年,伴隨著良妃一次意外的滑胎並且落下了終生不能再生育的病根,明明心裏清楚罪魁禍首是誰,可是皇帝卻選擇了隱忍將此事壓下,由一個無辜之人背了黑鍋,真正的兇手卻逍遙法外。

良妃無法再生育,那個背了黑鍋的妃子,留下了一個孤苦無依的兒子,皇帝將他過繼給了良妃由她撫養。

一晃二十幾年,青蔥的少女終於還是被這個無情的地方,逼成了魔鬼。

“芷蘭。”

沅有芷兮澧有蘭,思公子兮未敢言。

芷蘭這個名字出自於屈原的《九歌.湘夫人》,當年顏芷蘭出生的時候,丞相府裏的蘭花一夕之間全部都開了,丞相大喜,覺得這個女兒日後一定能夠光耀門楣,是鳳飛九天的命格。

“不要叫我的名字,顏芷蘭,早就已經死了。”

顏才人的聲音當中,透著滿是悲涼與蕭條:“今,拜別吾皇,過往喜憂,皆如昨日已死。此後數十年,只盼此生不覆相見。”

顏才人放下手中的包袱,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完整的大禮,這樣的禮儀只有在受封與大的場景才會使用,而今日,顏才人用它來作為與皇帝、與過往,結束的一條分界線,從此世上再無顏芷蘭,只有被囚禁冷宮,孤苦至死的廢妃顏才人。

穆景行中了太子妃的毒,一直昏睡了三日夜方才醒過來,恢覆意識之後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,卻只覺得右手腕一陣鈍痛,竟不知何時被人割了一個口子,雖已經包紮好,但是稍微一動便依舊有血絲滲出來。

“小王爺,你可醒了。”

“發生什麽事了。”

“禁衛軍包圍東宮之後過了許久還不見小王爺從裏面出來,便進去查探情況,卻發現小王爺、太子和太子妃皆受了傷倒在血泊當中,太子與太子妃來不及救治便已經沒了氣,禦醫發現小王爺中了劇毒,雖已經放了血將大部分的毒血給逼了出來,但是體內還有殘餘的毒素沒能夠逼出來。”

“現在宮裏是什麽情況。”

“皇上已經下旨處死了丞相及一眾黨羽,皇後也已經被囚禁冷宮,現如今便只剩下雲霄樓了。”

雲霄樓。七皇子。

“我要面見皇上。”

“可是小王爺你的傷——”

“不礙事。”

穆景行起身穿上外衣,急著趕去了皇宮,皇帝乍然一見到面色蒼白的穆景行,倒是吃了一驚:“你傷未好,該再多休息一些時日。”

“皇上,現如今民心不穩,需要皇上今早下旨,決定究竟要如何做。”

當今皇帝膝下子嗣單薄,除了已經早夭的幾位皇子,前太子病逝,現太子造反自盡,七皇子早年被廢黜身份現如今也起兵造反,剩下的,竟是再沒有能夠繼承大統的皇子。

“景行,你所說的,朕又何嘗不知。”

皇帝嘆了一口氣,鬢角不知何時又憑添了幾縷白發。

“前太子,曾留有一絲血脈。”

“這怎麽可能,太子妃一直都未能生育——”

“並不是太子妃,而是一侍妾所生,因為種種原因,前太子將這個孩子藏了起來。”

聽聞穆景行如此說道,皇帝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,趕忙追問道:“那孩子如今在何處?”

“在此之前,皇上可否,答應臣的一個請求。”

“請求?”

“二十一年前,先皇病逝,新皇登基不久,便被皇上扣上了弒父奪位的罪名,暴斃宮中,不知皇上可還記得?”

“提那個人做什麽。”

皇帝的臉上已經有了慍色,那個人?穆景行卻是一笑:“那個人?那個人卻是皇上您一母同胞的兄長。”

“你此話何意?”

皇帝已經聽出了穆景行言語當中的來意,卻想不明白,這麽久遠的事情,又與穆景行沒有什麽關聯,突然提起卻是為何。

“也許皇上覺得,當年的事情天衣無縫,應該沒人知曉才對,所有利益相關之人也全部已經被皇上處決,這樁事,應該跟隨著故去的所有人被掩埋進歷史的長河之中再不被提及才是,可是有一句話皇上你可曾聽聞,天網恢恢疏而不漏。”

“你究竟是誰?”

“我?您的外甥?不,應該是您的侄子。”

“不可能,當年那三個孩子都已經被我……”

皇帝瞪著穆景行,言辭當中已經開始有了情緒上的波瀾:“你究竟是誰,裝神弄鬼竟敢騙朕。”

皇帝不願意相信穆景行是其兄長的子嗣也是正常,當年僅剩下的三個小皇子,是他親眼看著咽了氣的,絕對不可能會幸存下來。

“對,我那三個兄長,皆被無辜害死,無一幸免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也許皇上已經不記得了,當年我的母親有孕不足一月,又因為身份卑微僥幸逃過一劫,才能被長公主救下帶去了雲南。”

“思邇?”

聞言,皇帝心中的疑雲一瞬間清明了起來,當年宮中大亂,七日後自己便將長公主嫁去了雲南以鞏固自己的統治,竟想不到由此埋下了禍端,放出了一條漏網之魚。

“前太子與太子的奪嫡之亂,都是你挑起的對不對!”

穆景行娶了程錦端,二皇子卻一路風生水起地鬥垮了皇後與太子,最終又將自己葬送在了東宮,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,皇後與良妃兩派的勢力鬥得兩敗俱傷,朝中面臨著後繼無人的困境,如今細思起來,這唯一得益的,竟是眼前之——穆景行。

“皇上,臣的提議,您覺得如何?”

下旨退位,洗清其兄長弒父奪位的罪名,無疑於是在昭告天下那個真正造反的人是自己。皇帝狠狠地揮袖將桌上的東西通通掃落在地上:“休想!”

“即便後繼無人,將江山拱手讓人無無所謂嗎?”

“為何,你為何不自己坐上這位子,到時你想怎樣便怎樣,為何反其道而行。”

如今皇宮都已經在穆景行的掌控之中,只要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坐上這九五之尊的位子,可是,如此一來,即便以後洗清了其父親弒兄奪位的罪名,也難以堵住悠悠眾口:為父報仇是假,覬覦皇位才是真。

“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
皇帝突然大笑了起來:“你不敢,你不敢。”

“這帝位,皇上您坐了二十幾年,可是到頭來,您又得到了什麽?”

話音落,皇帝止了笑意,沈默了下來,這呼風喚雨執掌控生殺大權的九五之位,到頭來自己得到了什麽?

是妻離子散,是兄弟反目,是孤家寡人。

“這個位子血腥味太重,不吉利。”

穆景行緩緩地說道:“皇上,可願意下詔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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